017. 过往与遗忘〈二〉

她艰难地朝他拉出一个有些别扭的温和笑容，便走进了更衣室。

她换过手术衣，推门走进了手术室。手术室内是一室她说不清名字的仪器和药剂，三个身穿绿色手术衣丶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应声转头看向梓聿，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，等待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。

她忽然很想落荒而逃。

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，为首的那个女性医护人员踏前了一步，对她说道：「你好，我是负责这次手术的执行官──扬琳少校。」淡淡的女声唤起了她的记忆，这个女性医护人员便是上次替她执行记忆审判的那个暴走女郎。

梓聿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，隔着口罩，她也看不清她的表情。她一步步走向他们，每走近手术床一步，心中的不安便又加重一分。

车上只有他们三人，那些随行的人都在另外的两辆车上，在车道中一前一後地为狄恺的坐驾保驾卫航。车上的气氛压抑得诡异，静得落针可闻，连呼吸的声音都让人觉得格外多馀。狄恺坐在主座的位置上紧闭双眸，而狄把目光随意地投向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，梓聿则一直都在局促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，他们三人似乎都未能从中逃离。

幸而，车子的行进速度很快，位於地下城中央的军政大楼转眼便到。

梓聿和狄跟随着狄恺的脚步，来到军政大楼五楼研究二部的手术室门外。狄恺正想推门进入手术室，一直走在梓聿身旁的狄猛地停住了脚步。他冷冷地对狄恺说：「你出来以後，我有话要问你。」听来，他的话所包含的似乎不止是酝酿已久的怒意。

她不明所以，视线交替落在他们兄弟二人的脸上。

狄恺依旧没有因为狄说话的口气而动怒，从容不迫地朝他微微颔首，便推门和梓聿走进了手术室外的长长走廊。

然而，她却明白这次的手术是如箭在弦，她逃不得。由於狄恺兄弟二人对她六岁以前那段记忆的重视，她也开始好奇，现在的她到底忘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。

她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，躺上手术床，闭起双眸，暗道：「开始吧。」

二人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中回荡，走在前方的狄恺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看她。他高大的背影透着沉稳，却自有一股气势，让人感觉默不作声的他是一只沉睡的猛兽，也许下一秒便他醒来之时。

「关於你失去记忆的事，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。」前方忽然传来狄恺不徐不疾的声音，让梓聿有着规律节奏的脚步声一乱。他不以为意，继续说道：「不过，在手术之前，不宜有过大的情绪波动。」说着他的语调慢了下来。

她的目光一直未有离开他的背影，因着他的话，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。

走着走着，二人来到更衣室的门外，狄恺转过身来看向梓聿。随之口气一转，说道：「那些事情还是等你完成这次手术之後再说吧。虽然是手术，但是过程和之前在军事法庭执行的记忆审判差不多。」这一次，他那一贯冷漠的语气彷佛有了些许温度。

他伸手为她推开更衣室的门，像是突然记起什麽似的，又對她说：「放心吧，没事的。」那分明和狄一样的声音，却完全没有让人安心的感觉。他木然的脸与上次见面时予人截然不同的感觉，若不是内敛的双眸还透着生气，会让人误以为他只是一副会活动的躯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