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0章 千里追爱（七）

李嗣源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夏姑娘对朱贼的仇恨，应该不亚于我们河东李氏。当年先王出兵援救朱贼，朱贼却恩将仇报，在上源驿设鸿门宴谋害先王。当时我也在，亲身经历了我们3百多个兄弟惨死在上源驿。

“后来，朱贼又擒杀了先王的长子李落落，落落与我同岁，和我是1起长大的，比亲兄弟还亲。我和夏姑娘1样，对朱贼恨之入骨，我猜夏姑娘1定宁可被王爷鞭笞杖责，也不愿意到朱贼的梁国去。”

清姿刚刚退去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，心里呼喊：他懂我，大太保竟比亚子哥哥更懂我！

她捂住脸低下头，纤巧娇柔的双肩不住抖动，哀哀地抽泣着。

等这1阵情绪的激荡稍稍缓过来，她才抬起脸庞，饱含泪水的眼睛迸射出1抹寒光：“那年我从陕州跑出来时，听我哥无意间透露，我父亲和嫡母正在给我说亲，不知对方是谁，但我怀疑嫡母已经把我卖给朱贼了。

这几句话1说出来，清姿1颗心像被猛地撕开了，刚刚强压下去的疼痛翻涌起来，眼泪无可抑制地倾泻而下。

她将手肘撑在石桌上，用纤纤玉手挡住眼睛，发出了低低的抽泣，晶莹的泪珠从玉白秀气的脸庞不住滚落，令人想到清晨花瓣上滚动的露珠。

李嗣源望着她流泪的凄美容颜，端起酒杯啜了1口，沉默片刻，道：“我对夏姑娘的心，姑娘应该明白吧？”

“明白……”她哽咽着说道，从袖中取出1张丝帕，低头擦去涕泪。

事到如今，怎可能不明白？

“自从朱贼的侄子死在那场马球赛，朱贼可能就知道我了。若果真如此，我这次回去，倒可以趁机刺杀朱贼，为大唐，为先王，为亚子哥哥报仇！”

李嗣源温和地看着她，眼神里透着深彻的洞察与爱意：“夏姑娘虽不乏机智应变，却不擅隐忍伪饰。朱贼那样老谋深算的人物，1眼就能看透你，只怕你仇未报成，反而危及自身。试想，你若是懂得隐忍，也就不会被逐出王府了。”

这几句话，让清姿从胸臆深处发出1声凄惨的呜咽，忽然崩溃般伏在桌上大哭。

其实从他为她求情，她就有模糊的猜测。只不过，大太保是这样天神般耀眼的人物，又1向以不好女色著称，何况那时她是王爷的女人，所以她从来也没往深处想，只当大太保对她，是兄长对弟妹的关怀。

但现在，她心中已经明镜1样了。

“夏姑娘的心，我也明白。”李嗣源接着说道。

清姿听到这句，震动了1下，抬起水色迷濛的眼眸。

“前年岁末，夏姑娘听说我要撤军，到中军大营来找我，质问我为何尚未救出天子便要无功而返。我记得当时夏姑娘含泪向我控诉朱贼烧毁长安，逼凌天子，屠杀陕州城外百姓的罪行。”